作者:程紅兵 來源:《上海教育》
發布/更新時間:2023-01-16 15:52:49
有一位連續閱讀中國教育期刊長達20年的外國學者曾發出過這樣的感嘆:“在我看來,就方法而言,絕大多數中國教育研究采取的都是一種由上到下的理論視野,而且常常是在研究者與管理者之間的內部交流中進行! “多數論文所表達的內容都是作者根據一些相關的理論資料和政策文獻得出的主觀意見,最后的結論往往也在意料之中,不外是告訴你中國教育應該怎么樣,而不是描述中國教育的真實狀況”。
筆者以為這些話真的是一針見血,20年的教育教學研究,當然有許多值得大書特書的研究成果,這些研究成果確實總結了教育教學實踐探索的寶貴經驗,發現了不少教育教學規律,對教育實踐給予了很有價值的引領和指導。但毋庸諱言,我們的教育研究的確也存在不少問題,也有許多值得反思的地方。本文主要是想描述教育研究中的負面現狀問題,這不禁讓我想起《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仿照這個標題,我將本文取名為“學校教研之怪現狀”。
學校作為基層教育單位,其教育研究本應該著眼于學校自身發展過程中的問題,研究教師教學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研究學生品德教育的問題,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但現實情況并不盡然,許多人熱衷于研究領導意向,他的研究題目來自于上級領導,上級領導說“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便大談“素質教育要以創新能力的培養為重點”;上級領導說“要加強中小學生思想政治工作”,便大談“改進德育的必要性”,上級領導說“教育富民,教育惠民”,便大談“教育對經濟的促進作用”……諸如此類不一而足。而且論述的語言也都官僚化,正確的廢話多,漂亮的空話多,嚴謹的套話多,有時還會說些違心的假話。
每個學校都不是獨立的存在,與時俱進,緊跟時代發展的步伐,這是不容置疑的,但每個學校畢竟都有自己的獨特性,每個學校都處于自己發展的特殊階段,都有自己的特殊問題,盲目地追趕時尚,這不是學校教育研究的取向。但現實中許多教育工作者熱衷于趕時髦的研究,如果最近流行“多元智能”,于是研究的命題就是“多元智能在學科教學中的運用”;如果最近流行“大數據”,于是研究的命題就是“大數據推進學校教育的深度變革”;如果最近流行“未來學!,于是研究的命題就是“基于未來學校的教學設計”。流行未必不好,但脫離了自己學校的實際一味追求流行,那就真的不好。作為基層學校,我們應該確立教研與學校教育教學緊密關聯的基本思想,問題即課題,工作即研究,對策即方法,成績即成果。
學校在自身發展的過程中,都應該學習先進經驗,學習課改的先進經驗,學習教學的先進經驗,學習管理的先進經驗,但所有的學習都應該基于自身的實際,針對自身的問題,所有的學習都不應該是完全照搬人家的一套,但現實中,我們確有不少學校的學習,不是立足于自身實際的學習。媒體宣傳什么學校,就學習什么學校;學習什么學校,就照搬什么學校的做法;學習別人的先進經驗,應該取人之長,補己之短,而不是狗熊掰棒子,掰一個丟一個,流行東廬中學,就學東廬中學;流行洋思中學,就搬洋思中學;流行杜郎口中學,就照搬杜郎口中學。不是以自己學校為基點,必然導致學一段丟一段,最后結果毫無成效。基層學校的研究課題應該具有針對性、實用性,也就是要解決我們自己的問題,而且應該相對專注,只有長期關注著某一個領域的研究,堅持一個正確的方向,持續不斷地研究下去,才能解決實際問題,才能形成自己的研究方向和獨特風格,才能取得卓有成效的研究成果。
學校教研的過程中原本應該是基于實際談問題,基于現狀談發展,找到學校的痛點,找到自己教育教學的痛點。研究應該眼睛向下,面向具體實際問題;目光向前,面向未來發展。實事求是,切合實際。學校教育研究不排除應該使用相關的術語,但不能忽視使用學校生活中生動活潑鮮活的語言,以客觀反映生活實際。但現實是不少研究喜歡搞語辭大聯歡,說到底是玩概念游戲,比如加后綴——校本教材、生本教材、師本教材,加前綴——如“后式”前綴,后××式教學,后××式管理。組詞型——圍繞某個字進行組詞,例如“精”,有精致化管理、精細化操作、精品化課程、精練型組織。很多研究喜歡數字游戲:四有、五心、六行,兩條腿走路,五個一工程,語言格式化,其實反映的是思維格式化。許多研究熱衷于概念更換式的創新,不能說概念變化完全沒有意義,此概念與彼概念還是有差異的,不同的時代換成不同的叫法也不是不可以,但問題的關鍵是我們把主要精力放在這樣的變化上,而且樂此不疲,進而美其名曰創新。這就是問題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這種研究只追求概念變化,不講究實際變化,好比是只喜歡涂脂抹粉,但并未改變基本容顏。